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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广玉兰下

Chapter9 广玉兰下

未曦走出便利店那一刻,又失去了意识。再次清醒过来时,迎接自己的却并不是温暖的床铺。她居然正坐在二年二班的教室里。此时,班主任小黄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课。

奇怪,我为什么回到教室里了?未曦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4月3日,星期三,2:54pm.的确又回到了星期三,但是为什么没回到这天早上,反而直接跳到下午了?未曦十分不解,忽然想到郁言让她一出来就立刻去便利店与他会和的嘱咐,她暂时抛开了这些疑问。她和老师请假说自己肚子痛,要去医务室看看。小黄老师见她面无血色,立刻就应允了。

离开学校后,未曦一路畅通的赶到24小时便利店。郁言已经在店门口等着她了。

“出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我直接回到今天下午了?”未曦一见到郁言立刻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但郁言接下来的回答,却立马让她的心里凉了半截。

“情况不妙!这一次循环的持续时间缩短了,这是时间循环快要结束的标志!”郁言的脸色阴沉下来。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要结束了?”未曦的心里直打鼓。

“这不好说。”郁言迷茫地摇了摇头,“这一次的循环时间缩短了,你想想,如果每一次的循环的持续时间都缩短的话,那么直到最后一次,时间会缩为零,循环的拐点就会消失,时间循环也就自然结束了。”

“自然结束!那、那未来是不是有危险了?”未曦惊呼出来。

郁言并未正面回答未曦的问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未来!”

在未曦的带领下,他们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后山公园后方的庄园大门前,面对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郁言惊讶的简直合不拢嘴了。未曦以为他是对这座庄园的巨大而感到惊讶,但她却听到郁言下意识地低声道:“清子庄园……”

“你知道这里?”未曦问。

“这里是喻氏的庄园,三四十年前这里很有名的,据说是喻家的家主为他妻子修建的,还以她的名字来命名了。”郁言点头回答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未曦不解的问道。

郁言看了看后山公园那片风信子花圃,此刻已开满了炫目的紫色风信子,馥郁的花香浸染在周围的空气里久久都散不去,他淡然开口:“这里很出名,因为这些花。三十多年过去了,喻家往日的辉煌虽然已不复存在,但是这里的花依旧年年吸引着不少人来这,你住这附近,难道都不知道吗?”

未曦迷茫地摇了摇头,她的确不知道这里的风信子竟然如此出名:“这座庄园的主人应该是未来的爷爷,这么说未来就是你说的喻家人。”

郁言入神的看着眼前令人叹为观止的庄园,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喻家未来吗?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身份了。”

未曦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却截住了对方的询问:“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得先想办法进去!”

未曦点点头:“我们绕道后面进去,那边还有一个小门。”

不久,来到后门的未曦,发现上回她和未来还畅通无阻的经过的那扇小木门,此时竟然也上锁了:“怎么这里也锁住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锁住啊!”

郁言摇了摇头:“无所谓了,这里的围栏比较矮,翻过去应该不成问题。”说罢,它便立即行动了起来,无比利索地翻到了这座无人问津的庄园里,看着围栏外仍旧一脸迷茫地未曦,催促道:“你快爬上来吧!我在这边接住你。”

未曦傻傻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攀上了栏杆,这栏杆正如郁言所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翻越,她很安全的着陆了,和郁言继续朝着庄园里走去。

再次看见那座三层楼的红砖小楼时,未曦还是忍不住暗叹了一下,她上次是夜里来的,并未过多留意这栋小楼,此时它真真切切呈现在日光下,又给未曦另一番印象,好像自己走进了上个世纪欧洲的电影里。未曦本想先去小楼里看看,而一旁的郁言却似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朝着庄园内的那件玻璃温室走去。未曦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这是座早已废弃的庄园,院内到处都是或枯萎或疯长的杂草,感觉很长时间都没人打理过了。未曦看着眼前的这座玻璃温室,知道这看似陈旧的玻璃墙内内却意外的春意盎然。

未曦随着郁言踏进玻璃温室时,不禁想起某个周末被未来邀请至这间玻璃温室参观时的情景——

那时她发现这里不仅有各色的风信子,还有许多别的植株,例如已经开花并且她认识的就有白色和粉色的小雏菊。未曦奇怪,她一直以为雏菊和菊花一样是秋天开的。未来告诉她,这种小雏菊只要照顾得好,春天和秋天都可以开花的。

未曦不禁叹服,未来看似不谙世事,但却对这些花花草草懂得还不少。也对,他一直以来都被关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院子里,整天也只能对着这些花花草草的了,连画画也都画的是这些。难道未来就是传说中的“花痴”?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未曦不禁莞尔。

一旁的未来却突然弯下身来,凑近未曦的脸,偏头看着未曦,眼底尽是孩童般调皮的笑意:“未曦,你又笑了。”

面对突然凑近的白净脸庞,未曦倏地向后一个踉跄,胳膊又倏地被未来握住。

“你没事吧?”未来忙问道,仍是一脸无邪的笑容。

“没……没事,我太不小心了。”未曦看着未来一脸无害的笑容,心里却不禁郁闷,自己仍旧没能适应未来那过于魅惑的笑容啊!

未来放开未曦的胳膊,搬起一盆她刚刚提到的粉色小雏菊,走出了温室。

之前一个踉跄,未曦的脚跟仿佛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此时她再转过身去,看见温室这个角落里摆着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罩子,里面似乎存放着一盆植株,此时也已经开花了,隔着褐色的玻璃,仿佛透出幽幽的荧光。

未曦蹲下身子,将玻璃罩子揭开,顷刻间,一阵甘甜而清冷的幽香扑鼻而来,这香味顿时让未曦心旷神怡:这香味好熟悉,有点像风信子的香味,但又不全像。

再看那株花,好像的确实是风信子的一种,但颜色却很奇怪。未曦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风信子,叶子和花的颜色是一样的,好似某种泛着荧光的冰蓝色。确切的说未曦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植物,整棵植株仿佛冰雕地一般,惹得未曦忍不住伸手触摸。

“未曦!”之间刚要触及一片花瓣,身后又忽然传来未来的声音。

未曦忙站起来,转向未来:“这是……风信子吗?”

未来的瞳仁似闪过片刻的异样,又立刻回应:“嗯,是一种特别的风信子。”

“特别?还真是特别,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风信子。”

“嗯,这个是爷爷之前特别珍惜的一种风信子。”

“是吗?那它一定是个稀有的品种吧?”

“嗯,爷爷说他特别喜欢它的味道,闻起来特别的……”

“特别的什么?”见未来忽然停顿,未曦忙问道。

“特别的美味。”

“……这样啊!”美味?难道这风信子还能吃吗?未曦有些汗颜,不过若这株风信子真的能吃的话,这甜甜的香味,尝起来一定很甜吧!

“那为什么要把它用这个玻璃罩子罩住呢?”

“因为……”未来迟疑了一下,眼里似有瞬间的黯淡“因为它不太喜欢阳光,只能住在这个罩子里。”

说完未来接过未曦手中的玻璃罩子,又将它盖回到那株风信子上。

室内还余留那股淡淡的甜味,在未来接过玻璃罩和她擦身的那瞬间,未曦忽然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了,这味道和未来身上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那这种风信子,有什么别的名字吗?”未曦看到未来起身,便又问道。

“嗯,不知道,就叫风信子吧!”少年淡淡回应。

未曦偏头,凝视着角落里的那株风信子,缓缓开口问道:“突然感觉......未来你很像风信子。”很像这株风信子,一直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还有那股清淡幽冷的甜味。

“对了,还记得之前我不知道你名字的时候有把你叫做阿信对吧!我想大概那个时候就这样觉得了吧!”

未来听到这番话突然陷入良久的沉思,嘴里喃喃的念着“阿信”两个字。那是未曦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话让未来想到了什么。更加不知道那日分别后,未来每晚都会来到温室里,将角落里那株风信子的褐色玻璃罩子揭开,凝视良久,对着风信子喃喃道:“阿信”。而后,低下身子,微闭双眼,轻轻地亲吻它的花瓣。

郁言进入温室后就直径走向那尊褐色的玻璃罩子,直到他掀开玻璃罩子,清冷的幽香瞬间溢满整个温室,这才立刻把陷入回忆里的未曦拉回现实。

“怎么了?”未曦立马走上前去。

“果然在这里啊!老远就感觉到它的气息了。”郁言神色莫名,发出了一句感慨。

“你知道这东西?”未曦好奇。

郁言了然一笑:“此谓奈何。”

“奈何?是什么?”

“这个嘛!”郁言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想向未曦详细解释,“你看它的花叶娉婷而开,想来未来现在应该无生命危险吧!”

“啊?”未曦实在无法理解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在说些什么。

“它很重要,未曦!”郁言将玻璃罩子放回原处,“如果你想保护未来的话,它就是很重要的存在!”

未曦盯着褐色玻璃罩陷入沉思,郁言的意思是这棵风信子能够保护未来吗?所以才会做出它花开的好,未来就会无碍的结论。未曦尚未弄明白这其中深刻的联系,郁言却已不在意这里的植物了,开始催促着未曦离开:“未曦,有什么线索了吗?”

“啊?那个......我想先去小楼里看看吧!”

他们很顺利走进了小楼里,还好这栋小楼的正门并未上锁。此时小楼里仍旧维持着上次未曦来时的异常安静,白天的光线终于让她看清了这栋阴暗小楼内部的真实样貌,地上铺上了一层松软的皮毛地毯,使他们走进来时并未产生多大的动静,周围的家具摆设全都附上了一层厚厚地灰尘。仿佛一座尘封已久的城堡里闯入了两个异时空的来客。

“先去未来的房间吧!”未曦并未在一楼大厅里过多停留,朝着记忆里那间房间走去,此时未来的房门正半掩着,好像真有人在里面一般。未曦的动作有片刻的延迟,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如同这扇门后藏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她双手微微发颤的推开了房门,也许是个间房通光极好,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们都被倏然袭来的耀眼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等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二人同时瞪大了双眼,面前的景象让他们再也无法移开双眼。

未曦将这个房间从上自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与其说它是间卧室,倒不如说它是一间画室。这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连着书架的书桌之外,墙上、桌上、地上几乎布满的大大小小的画纸,阳台上也摆着一只画架。她上次来时未能打开房间的灯,因此对这间房可以说是毫不了解,再次走入这间房里,她更加觉得自己像从未来过这里。

“他还真是个艺术家啊!”郁言感叹道,“这些都是他画的?”

“应该是吧!”未曦转身去看墙上的那些画,手指一一掠过一幅幅画纸,如同抚摸着未来冰凉的肌肤。这些画里什么的都有,有人物,小猫小狗,有些她认出来是她曾今在童话书里看到过的插图,他照着临摹了下来;接着,又有好多画花草植物的,有不少风信子,还有许多其它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最后,当她的手转向床对面的那面墙上的画纸时,陡然停了下来,这里的画的都是人物:有笑脸吟吟的小女童,十一二岁的女孩,和十五六岁妙龄的少女,总之全部都是女孩。而且仔细看看,她们似乎都是同一个女孩,她长发披肩,清澈的双眸映出别样的动人。从她的六七岁一直画到了十五六岁,什么样的姿势都有,而每张都是欢快无比的笑脸,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大,原本细腻的笔触却变得渐渐粗略,女孩十五六岁时的笑脸已经模糊不清。此时郁言也早已盯着这面墙注视了良久,随后轻声叫了未曦一声。未曦闻声转过头来,清秀的面庞与紧挨着她的那幅画里的面孔神奇的重合了。

“未曦,这些画里,全部都是你!”郁言不可置信地说道。

未曦也早已意识到这点,渐渐地低下了头,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她记得未来一开始就和自己说过,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却不记得这件事,以为他们只是曾经见过面,未来记住了她,而她早已忘记了他。此时此刻,面对着墙上的这些画,未曦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未来认识自己的时间竟然如此之久!他早就开始默默地关注自己了,就像一个跟踪狂一样疯狂记录着自己的点滴成长,只不过他使用是自己的画笔,而不是相机。她这么多年以来竟然无丝毫的察觉。虽然她曾对这个奇特少年的生活有过好奇,还答应了和他做朋友,但自己也许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此人,又或是自己并非真的想了解他。

想到这里未曦渐渐涌出一股愧疚之感,她为什么从不试着主动了解他内心里真实想法呢?只是一次又一次被动的接受他表现出来样子,除了他异于常人的身世,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这种关系从一开始是就不对等,这两个月以来,未来把她当做这世上唯一的寄托,总是跟在她的身后,让未曦觉得他的存在理所当然。未来错了,她才是一个太不合格的朋友。现在未来也许马上就会永远的离开,再也无法上自己找到。

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未曦突然不知所措:“他不在这里,怎么办?”

“这栋房子这么大,他也不会总待在这一个房间里,我们去其他房间找找吧!”郁言冷静地回答道。

未曦点头答应,他们走出了未来的房间。一层的房间不多,再加上这层比较空旷,他们很快走遍了所有的房间,没有任何发现,便决定上楼去找。第一脚踏上铺有花纹地毯的木质楼梯时,郁言清晰地听见台阶微微震颤所发出的“嘎吱”声,应该许久都不曾有人来到这栋小楼的二楼了,包括如今仍然生活在这里的未来。想到这里,郁言几乎可以确定这栋楼里除了他和未曦,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存在了。但看到身后满眼焦虑的未曦,他还是坚持继续搜寻。

二楼的起居室布置和一楼基本一样,但他们一眼就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画中端坐着一位妩媚动人的女子,手里捧着一盆淡蓝色的风信子,而女子正低头,仿佛在亲吻着其中的一片花瓣。这是一幅笔触极其细腻的油画,色彩明度运用的恰到好处,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另他们第一眼看上去时以为这是一幅放大的照片。这幅画挂在这房中显得尤为突出,因为画上并未粘上多少灰尘,仿佛时常会有人来打理一般。郁言猜想这应该就是庄园的女主人——清子。

未曦并未多在意这幅画,她亟不可待地推开了二楼主卧的房门。然而房间里并未出现她想见到的人。郁言随后进入,他发现这是个十分宽敞的房间,右边一半可以单独看做一间书房,左边才是摆有床铺的卧房。而在陈设着一大排书架的一侧他发现一幅巨大的照片,未曦也很快被这幅照片吸引,不由自主走进它。这应该是一副全家福,可以看见这个家族的三代人,后排是一对老夫妇,前排站着两对年轻人,均是郎才女貌,十分赏心悦目。而靠左侧的一个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相比之下右侧的那个女子却显得黯然忧郁。郁言看着这样照片褪色的程度,推断出它应该是在距今二十多年的时间拍摄的,也就是与喻家败落的时间差不多。而未曦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中的一个人,嘴巴微微敞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人,我不久之前见过!”未曦脱口而出,虽然照片上的人看起来要年轻许多,但此人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她还是能从眉眼之间辨认出来,这张照片中那位年长的女性正是开学第一天在街心公园遇到的那位老婆婆。

郁言顺着未曦的视线看去,皱了皱眉,略带惊讶的问:“你见过她?她应该就是喻家的女主人——清子。难道她还活着!”

“没错,我一个多月之前还见过这位婆婆。她难道和未来有什么关系吗?”未曦觉得这座庄园里也许还藏着什么秘密,和未来的秘密有关,也许这背后是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更加曲折的故事。

“照你所说,这位年长的男人,应该是未来的爷爷,那么你之前见过的那位应该就是他的奶奶了。可据我所知,喻家的女主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她的第一个孙子夭折时便得病去世了。”郁言不解的回答道。

“夭折?”未曦吃惊的喊出声来。

“没错,我猜想应该就是这张照片上的婴儿了,他的出世让整个喻家都十分欣喜,但是出身没多久他便离奇的夭折了,而这场悲剧却没有就此结束,风光无限的喻氏家族居然在之后几年的时间里日渐衰败了。”郁言低沉醇厚的语音在这间房子里回荡而后消散,正如这栋小楼的历史,永远沉淀在时间长河的深处。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孙子夭折的打击喻家才衰败的吗?你好像对这个家族的历史十分了解?”未曦狐疑的问道,光看这座庄园的面积,她便能想象出在二三十年前这是一个何等风光的家族,但也许是自己见识太少,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家族。事情若真如郁言所说,未曦似乎明白未来为什么会狠心的被自己的家人遗弃了,先不论他究竟是否是这个家族的直系孙子,有过了第一个孩子夭折的打击,迎来的却是又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未来却何其无辜呢?

“我也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一个大致情况,并不了解这背后的真相,事实上当时许多人都对喻家的突然败落感到十分不解,没有人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郁言凝视着那幅全家福,若有所思,突然转移了话锋:“不过这张照片上应该还有一个人?”

“什么?”

“你看左边这个女子的姿势,不觉得很奇怪吗?”郁言伸出手,在那张照片上指了指,“她的双臂是不是有点像怀抱着一个婴儿的姿势。”

未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发现了那个女子的奇怪之处,点头应道:“是挺像的,可她怀里什么也没有啊?”

“不,应该还有一个人,只是没被相机拍下来。”郁言断言道。

“怎么会这样,什么人相机会拍不到呢?”未曦大惑不解。

郁言突然转身,眼神莫名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未曦的心猛然沉了下来,声音颤抖着好几次才把一句话说完:“你、你不会是说,这个不存在的孩子……就是、就是未来吧?”

郁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未来看上起只有十六七岁,他如果出现在这张照片上,应该和二十多年前夭折的那个孩子一般大才对啊!”未曦连连摇头。

“我也不明白,但你知道的,未来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郁言感叹道,随后又恢复了淡然地神色:“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再去其他房间找找吧!”

未曦点头应允,接下来他们把二三楼的每一个角落都寻遍了,也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另郁言不解的是,这栋宅子的每一间房都未上锁,仿佛这里的主人并不惧怕外来侵入者发现什么秘密,而这里却恰恰属于一个拥有许多秘密家族。

未曦又不安了起来,激动地抓着郁言的衣袖道:“未来不在这里,怎么办?除了这里我不知道他还会去哪了?”

郁言拍了拍未曦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冷静点,再仔细想想,他平常有和你提过什么地方吗?”

未曦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几乎不怎么提自己的事情。我想他会不会是被那个黑衣人抓走了!”

“不会的,如果他真的被人抓走,就不会产生时间循环了。这种古怪现象是他造成,说明他并未在他人的控制下。只是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了!”郁言驳回了未曦的观点,“我们再去他房间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们再次回到了一楼未来的房间,这间房除了遍布的画纸,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郁言又在书架上搜寻了一会儿,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书,而且大部分都是画册,也不见诸如日记本、相册之类能提供一些有用信息的东西。未曦拉开了书桌的抽屉,满是画笔和颜料。她有些不耐烦,动作粗鲁的一把将整个抽屉拉出来,本想看看抽屉深处会不会藏着什么,可这一拉之下,竟带动整个书架都摇晃了起来。这时,书架顶端的一个盒子突然掉了出来,恰好落在未曦的怀中。

这是一只印有紫色风信子图案的乌木小盒子,未曦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一股清冷幽甜的香味扑鼻而来。而在看到盒子中的物品时,她却怔愣了几秒。这盒子中,最底端放有一封信,信封的上方还赫然摆着一个她十分眼熟的物件——鹅蛋形,拇指大小,中间空心,像极了她之前见过的那颗猫眼石。可这一颗石头所不同的是,它的中心并不是一个洞穿了的小孔,而像是镶嵌了一颗空心的玻璃珠子,内部有一半不明的蓝色液体在流淌着。未曦将它拿至手中,她发现这颗石头外部整体都很光华,中间的空心处并没有什么不平整的地方。它像是一个小小的容器,中心盛放的未知液体,在她五指遮挡的阴影里似乎还泛着着点点荧光。她将这颗石头举起,不解的研究了起来,一旁的郁言似乎轻声地说了三个字,她却没听清楚。

“什么?”她连忙问道。

“没什么。”郁言含糊地回答道,似乎刻意的隐瞒了什么。

未曦也没多问,将这颗石头放回原处。又将那封信拿出,轻轻地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一张泛黄的信纸取出,这不知是何时写的一封信了,看纸张旧的程度,似乎已有些年头了。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后,信纸上那仅有的一行苍劲有力的黑色字迹呈现在她眼中。瞬间,拿着信封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纸上似有一阵淡雅的花香浸开了那封存已久的字迹。

“怎么了?”郁言急切的问道。

未曦无语地摇了摇头,将那封信收起,放回盒子里,将盒子重新关上,然后将其紧紧地握在手中:“我要,一定要找到未来!”说完,她抬起头来,看着阳台外的那片风信子花圃,仿佛想到了什么:“未来,他总是跟着我,所以他喜欢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我喜欢去的地方!”

她捧着盒子从阳台走出了小楼,又绕到庄园的后门,倏地一下便翻出了庄园,立刻向后山公园的那片风信子花圃走去。郁言见未曦的动作没有片刻的迟疑,便一声不响地紧紧跟在她身后。

绕回了庄园的正门,她一眼便看到风信子花圃前伫立的那棵高大挺拔的广玉兰。此刻,树梢上开满了纯白无邪的花朵。而树荫下有一位俊美的少年,他头枕着自己修长弯曲的胳膊,发丝凌乱的散在草从里,舒展的长眉下双眼安详的闭着,长长微曲的睫毛似乎有片刻的颤动,高挺的鼻梁下,微抿的两片薄唇,下颌弧度优雅的向上蜿蜒至耳后。身上还是那件乳白色的连帽衫,称得他的肌肤愈加苍白。他睡得这样安静平和,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睡颜纯洁得更像是从天上坠入人间的天使。他在藏在这片树荫里这么静静地睡着,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这么一直睡着,若不是她走过来,好像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树荫下这个熟睡的身影,然后他会继续这样静静的睡着,直到时间的尽头。似乎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少年缓缓地睁开眼,迷蒙眸子里渐渐亮起来,映出长发少女的身影。他从地上徐徐坐起,轻轻唤了声:“未曦。”

这一声轻声呼唤,让未曦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此时已将近薄暮,夜晚即将来临,而眼前,那棵广玉兰下却什么也没有了。奇怪,她刚刚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郁言走到未曦身旁,皱眉看着这棵广玉兰的树根附近:“奇怪,这里的土壤怎么像被翻动过一样,比周围土质湿软许多。”

未曦看向那块颜色明显较深的土壤,她记得有一次曾在这个大概的位置看见过一件白色连帽衫,像极了未来身上的那件。想到这里,她又猛然发现那松软的土壤间似乎露出了一点白色的尖角。她立刻俯身,伸手扒开了上层的一片土,一张白纸的一角露了出来,她慌忙抓住那一角,将整张纸拉了出来。虽然纸张上面的笔记已经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辨认了出来,这是一张试卷,上面的题目她做过两次,而这张上面赫然画着一位女孩的侧脸。这是未来的那张试卷!

未曦的心跳陡然加速,接着在这片区域徒手挖了起来。郁言虽然对未曦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解,但也俯身跟她一起挖。未曦双手疯狂地在泥土里扒着,下手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某一刻,她的手指突然触到某个柔软的东西,她禁不住尖叫了一声。郁言也顿时倒吸了以后凉气,两人的动作同时顿住了。未曦觉得自己快要快窒息了,大口的呼气,片刻后又继续挖了起来,郁言也跟上她的动作。不久,一个人形渐渐从土地里显露出来,未曦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不断的摇着头,喃喃的念叨:“不,不会的!”

她双手不住地发抖,手指划过少年脸上的每一处,额头、眼角、鼻翼、唇线,轻轻地将细碎的土粒扒下来。未来正如她刚刚在幻觉里见到那样,双眼安详的闭着,肌肤一如往昔的苍白冰冷,整个人却毫无生气。未曦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她轻拍他的脸颊,想要将他唤醒,喉咙却干涩无比,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郁言像是安抚似的拍了拍未曦的肩膀,让她退后,然后跪在地上,伸手抱住未来的肩,将他慢慢从泥土里挪了出来,又将他的上半身托起,靠在树干上。未来像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地被郁言这么摆弄着,身子歪靠在广玉兰的根部。未曦双手握住未来毫无温度的一只手,仿佛像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艰涩无比地开口:“未来,未来!你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一阵低沉诡异的笑声从他们身后倏忽传来:“呵呵呵——你原来躲到这里了!”

二人闻声望去,未曦一看到来人的身影,立刻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未来身前,神情戒备了起来,郁言则是身子不易察觉地僵直了片刻。

黑衣人从暮色里走出来,揭下宽大的兜帽,眼神扫过身前的人,最终停留在郁言的身上,嘴角自嘲般地上扬:“好久不见了,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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